童自荣：在平淡生活中坚持梦想

　　●　他的声音曾经是姑娘们心中白马王子的声音、挑选伴侣的标准
　　●　三十年配音生涯过去了，他却说自己是一个腼腆而不善言辞的人
　　●　因为配音工作而错过了与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面
　　●　观众给了他厚爱，妻子给了他理解，而生活给了他一颗感恩的心

　　提到译制片这三个字，我们的思绪马上就会回到二十年前。那时的译制片给一代人都留下了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作为那时拥有着辉煌成绩的一位配音演员，童自荣现在的生活和心态只能用平淡形容。但只要想到在上海电影译制厂的配音间，只要面对着他非常熟悉的那只话筒，坐在他坐了几十年的那只沙发上，人依旧能够全身心地投入着、激动着。在这样一个多元化的社会当中，童自荣始终把金钱、名誉这些世俗的东西看得很淡，而是努力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梦想。这其中有甜有酸有苦有辣，但无论如何，他依旧选择了坚持。

　　 ①十二年，梦想得圆

　　童自荣自小就有一个配音演员的梦。

　　1960年，童自荣上高中的时候就因为看了大量的译制片而被深深吸引。“特别是配音演员那种语言的魅力把我迷住了，于是我也就暗暗地在心里头立下了这样的志向，我想将来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配音演员！”小时候的童自荣很是腼腆，就算到了现在，生活中的他也总是沉默寡言，不善于跟人家交流。令人惊讶的就是，一个以语言为工作的人其实是不甚喜欢说话的。所以“这个梦我做了十二年才终于得以圆满。”

　　童自荣把他的梦想写纸上、塞进抽屉里的同时，也深深地埋在了心里。直到他遇到了他真正在精神上、事业上引领他的老师——邱岳峰。可以说，邱岳峰是带领童自荣走向配音道路的启蒙老师。在童自荣的心中，是非常崇敬邱岳峰这样的老艺术家的。“其实我真的不算什么，邱岳峰老师、毕克老师，还有我们的老厂长陈叙一先生都是非常值得我学习的。老的配音艺术家不但重视艺术，更注重人品。就拿老厂长陈叙一先生举例，我在配《加里森敢死队》的时候，就是不知道怎么称呼监狱里的领导。我们的老厂长绞尽脑汁想了一夜，第二天得意地告诉我说，叫'头儿'最合适。短短的两个字，但也只有他想得出来。后来我们在很多场合都用这个，用到现在。其实这个称呼就是从他那儿开始的。”

　　②配音生涯的得与失

　　在童自荣配过的上千个角色中，佐罗是给观众印象最深的。他的声音曾经是姑娘们心中白马王子的声音。甚至曾经有姑娘直白地对他表示，以后要选丈夫，他的声音一定要像“佐罗”。这样的话让童自荣又感动又惭愧。因为面对这样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侠，他也有头皮发硬的时候：“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面对这么一个充满豪气的大侠，只能硬着头皮，上！我做不到佐罗视死如归的豪情万丈。”可是，童自荣能做到的有些东西，却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在他的父亲弥留之际、想见到自己儿子的时候，童自荣却因为在配《青春岁月》里的一个角色，而错过了与父亲的决别：“我那时起码要工作半天。我本以为他还会像上几次那样，会很快康复。但当我下午再去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到了最后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让童自荣总结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配音生涯的得与失，他依旧显出一种无悔的幸福：“怎么说呢，我能干一件我最喜欢、最能发挥的工作，这很幸福。我的工作能够得到大家的喜爱，大家因此而感到生活里多了一些享受和快乐，我因为这个又感到幸福。如果说失的话，有的时候因为可能不太注意经济上的效益，这给我的孩子带来很多的困难。他们在国外学习，会吃些苦。但他们还年轻，这其实是应当的，对他们将来有好处。但是有的时候，感觉到我对不起他们。有一阵子，他们是希望我移民。但是在国外我是不习惯的，另外还有真舍不得离开我这份事业。特别让我不能割舍的是，在这里我能为十几亿的同胞服务。十几亿呀，哪个国家的艺术家可以面对这样多的观众？”

从1973年1月踏进上海电影译制厂，三十年过去了，配音演员童自荣从未离开过。这么多年，童自荣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代价。

　　③妻子杨倩华的一句“不悔！”

　　陪伴童自荣走过了几十年的杨倩华也许对她的丈夫的配音事业更有发言权。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让杨倩华评价童自荣身上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她往往不假思索：“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就拿我两次生孩子，他一次都没有到场。我说你能跟人家换一换时间？他说那要影响别人，因为这不像纺织工人，每一个人一部机器。这个工作要求大家有连续的合作，缺一个都不行。”病房里，人家旁边都有老公陪，而杨倩华只能独自面对新生命的到来。“但是我想，如果他有点成绩的话，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了，所以我能够理解。”

　　跟着童自荣过了一辈子的杨倩华其实一直都没有后悔跟错人。有人问她觉得这辈子跟着童自荣委屈吗？她说：“童自荣曾经跟我说，你嫁给我这个下里巴人亏了你了。因为我家里条件比他要好，以前在家中根本是不做事的。现在我同学碰到我都非常惊讶：'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了，什么家务都会做了。'我就说，是给童自荣改造出来的，逼的。”

　　随着市场经济的来临，配音业也逐渐成了热门职业。杨倩华对童自荣说，有什么戏邀请你，你就可以出去配配嘛。童自荣马上变得严肃起来，说杨倩华变得俗气了、变得爱钱了。那时杨倩华难免也有些牢骚，但这么多年因为童自荣的清高和倔强，家中一直并不富裕，杨倩华却从来没有怨恨过。

　　如今已经从上海电影译制厂退休的童自荣的生活又翻开了新的一页。杨倩华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首先就是要他身体健康，叫他去锻炼。其实，杨倩华依旧希望童自荣能有新的作品***给大家 ：“这是我的心愿。因为我也喜欢听他配音，也是他忠实的影迷之一。”

　　④他的谦虚让观众念念不忘

　　在译制片当中，童自荣纯正的普通话魅力十足。其实一直生活在上海的他也是会讲上海话的。“我在街上，如果说起上海话，人家就不一定知道我是童自荣了。”童自荣讲到一次有趣的经历：“如果我开口说普通话，那么有的可能会被人听出来。就像我有一次买西瓜，我用普通话一说这个瓜好不好，卖瓜的马上反应过来说，'你这声音特别像童自荣！'”

　　一位热心观众为求见他一面在1983年的时候专门跑到上海电影译制厂前去拜访。但由于某种原因最后没有见到面，于是就写了一封信，童自荣很快回了信。信中的内容令这位观众十分感动。童自荣这样写道：“我太无能了，我常这样叹到。为了缩小和有经验的老演员之间的差距，我还得做出怎样的努力啊？”其实在1983年的时候，童自荣已经是在配音界响当当的人物了。但他那时的谦虚已经让观众难以忘怀。

　　每当感受到观众对自己的厚爱时，童自荣都会显得特别激动：“对喜爱我的观众我一直很感激。他们在80年代前后、译制片辉煌的时候如此厚爱我，喜爱我的配音。后来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欣赏我。令我特别感激。我不过是做着一份很不起眼的工作、幕后的工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配音演员。他们对我的厚爱就是对我最高的奖赏。”

　　在童自荣的心目中，没有糊弄这个词，没有对付这个词，没有算计这个字眼，他期望做的是真正的精神大餐。首先对得起观众、对得起自己才能使心中平安。与其说童自荣在用自己的声音配音，不如说他在用自己的生命配音。很多人都建议童自荣退休以后能去做老师借此延续他的第二次艺术生命，不仅传播技术、经验，更是传承一种审美追求的精神。

　　而在童自荣自己看来，因为还保持着年轻的音色让他常常有一种错觉，好像退休对于他来说是十分遥远的事：“只要我的嗓音还能够保持，那么我还是希望在电影中再配一些角色，让大家来欣赏、喜欢。”

　　三十年来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工作，童自荣为观众完成了许多令人耳熟能详的角色，为中国的配音事业***了自己的一生心血。而他如今唯一的希望，依旧是他难以割舍的配音工作：“只要我的嗓子能够保持下去，我真的很愿意让我的声音长久地陪伴大家到老。”


原载《中国电视报》2005年第42期
素材提供：央视《艺术人生》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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